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

顾城

人的生命里有一种能量，它使你不安宁。说它是欲望也行，幻想也行，妄想也行，总之它不可能停下来，它需要一个表达形式。这个形式可能是革命，也可能是爱情；可能是搬一块石头，也可能是写一首诗。只要这个形式和生命力里的这个能量吻合了，就有了一个完美的过程。

    （总是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游走，不知道在寻找什么，大概就是在寻找这样一种表达形式吧......）    

    一个彻底诚实的人是从不面对选择的，那条路永远会清楚无二地呈现在你面前，这和你的憧憬无关，就像你是一棵苹果树，你憧憬结橘子，但是你还是诚实地结出苹果一样。

   （朋友问我，你已经结婚了，在爱情上有没有遗憾？当遇到一个你钟爱又钟爱你的人，而你却已经深陷围城，你会不会遗憾？呵呵，如果遇到了，我想我肯定会遗憾，毕竟，真爱难觅。但是，我会在心里叹息，然后，把这份爱好好收藏，在心灵的乐盒里，静静聆听......。我算不算彻底诚实？）

    西方爱情是强烈开放的花朵，东方爱情是两朵花之间微妙的芳香。

    （普遍意义上也许是这样的，特殊意义上，也许无所谓东方、西方，爱情有时与地域无关，只是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。你的爱情，是哪一种？）

    自由并不是你不知道干什么好，也不是你干什么都可以不坐牢；自由是你清楚无疑你要干什么，不装蒜，不矫揉造作，无论什么功利结果，会不会坐牢或者送死，都不在话下了。对于惶惑不知道干什么的人来说，自由是不存在的；对于瞻前顾后、患得患失的人来说，自由是不可及的。

    （和朋友讨论什么是特立独行。朋友说，她就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人。她的穿衣打扮，她像男孩子一样的性格，都使她觉得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里不招人待见。我笑了。其实，特立独行是一种人生态度。这样的人，也许其貌不扬，也许穿着普通，也许是多血质、也许是粘液质，管他呢，有什么关系，总之，他有他的原则。从不摇摆、从不质疑，从不随波逐流，追求至真至纯。江湖的血雨腥风，路人的指指点点，同行的飞黄腾达，都被他一笑置之，大喜大悲又何所畏惧？！特立独行的人，是傻傻的人，自由的人，内心无比坚定强大的人。）

    一个人，生活可以变得好，也可以变得坏；可以活得久，也可以活得不久；可以做一个艺术家，也可以锯木头，没有多大区别。但是有一点，就是他不能面目全非，他不能变成一个鬼，他不能说鬼话、说谎言，他不能在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觉得不堪入目。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。

   （想起弘一法师，他的弟子丰子恺说过一句话，说他敬佩他的老师，因为他是一个活得像人的人。）

    命运不是风来回吹，命运是大地，走到哪里你都在命中。

   （如果相信命运，那我们的人生就是一场被编写好且不容修改的剧本，结局已定，只是身在其中，不知所终。向着一个注定了的却一无所知的终点前行，这就是命运的诱惑。我走着，不知不觉，路途已然过半，像个好奇的孩子，想要看看帘幕背后是怎样的情景。虽然结局已定，怎样表演还是可以即兴发挥的。所以我珍惜过程，过程是自我的。）

    贾宝玉是真性情，鲁智深也是真性情；鲁智深一句唱词儿“赤条条来去无牵挂”，贾宝玉眼泪就下来了，顿时就有了感觉。可是你让贾宝玉抡个棍子去打，那无疑是找死。他们爱好不同，性情很不一样，但是呢，都是真性情，它就通了。

     （真性情真的是稀罕物了。若得遇见，惺惺相惜。）

    我到了新西兰一个小岛上，把身体交给了劳动。四年之后，有一天，我忽然看见黑色的鸟停在月亮里，树上的花早就开了，红花已经落了满地。这时候我才感到我从文化中间、文字中间走了出来。万物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你的心里，一阵风吹过，鸟就开始叫了，树就开始响了。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：只有在你生命美丽的时候，世界才是美丽的。

    （红花绿草，阳春白雪，仁爱友善，世界的美丽就在那里，不因我们是否感知而自在地存在着。只是当我们沉浸于一己之悲的时候，看花就不是花，看树也不是树了。）

      注：褐色的字体，是自我感受。感谢顾城，让我克服了懒惰，在忙完一天的杂务之后，能够静心诵读，并用心思考。常常以为，触动心灵的文字和文字的作者，真的是人生难得的知己。